本报记者李晖北京报道
随着《征信业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亮相,个人征信行业也迎来了重塑的关键节点。其中,何为信用、持牌机构的定位与发展、大数据公司的业务边界等问题,颇受市场关注。
千头万绪之下,火速揭牌的朴道征信与刚刚度过第一个展业三年期的百行征信,作为市场上仅有的“持牌军”,再度聚拢业界目光。当前,市场化征信机构已形成了一南一北格局,其展业现状如何,发展方向何在,成为观察国内市场化征信之路探索的重要坐标。
业界共识在于,即使是持牌机构开展业务,目前也尚无绝对清晰的框架――百行征信挂牌三年仍保持低调,由于众所周知的股东背景和特殊的市场定位,发展颇为“艰辛”。朴道征信则以首都区位优势和股东背景后发,被认为有可能更好发挥合力,但前方是否一片坦途仍有待时间检验。
持牌机构展业不易
2021年1月29日,在第一个展业三年期尾声,百行征信在深圳本部召开工作会议,也披露了运营三年来的一些最新数据(注:百行征信的个人征信业务许可有效期至2021年1月31日,已于当日换发新牌照)。
按照官方最新披露信息,2020年,百行征信个人信用报告全年使用量共1.67亿笔,特别关注名单、信息核验、反欺诈系列等增值产品使用量1.49亿笔,所有产品全年使用量为3.16亿笔。截至2020年底,所有产品累计使用量突破4亿笔。较之2020年5月官方公布数据有进一步提高。
如何评估这一成绩单? 一位上海征信行业人士直言:在绝对数量上是不错的,毕竟发展时间还不长,更有独家持牌的优势。
一位资深大数据研究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单独从笔数看不出来端倪,如果有具体利润和收入,或者具体的覆盖信贷人群,更说明问题。
根据百行征信披露,目前其个人征信数据库累计收录个人信息主体去重后达1.63亿人,拓展杉德畅刷机构1887家。根据央行征信中心披露,截止到2020年12月底,系统共收录超过11亿自然人,6092万户企业及其他组织。不过,在上述百行征信个人征信数据的1.63亿人中,有多大比例是此前央行征信中心还未覆盖的,尚不可知。
按照央行设立百行征信的本意,是旨在发挥市场化机构优势,与征信中心进行“优势互补、错位发展”,并鼓励进行适度竞争,特别是辐射互联网杉德畅刷领域此前未被征信中心覆盖的人群。但近几年来,随着国家加强对互联网杉德畅刷行业的整治,P2P行业逐步消亡。根据银保监会数据,到2020年11月中旬实际运营的P2P网贷机构已经全部归零。在此背景下,百行征信面对的境遇也在发生变化。
大数据专家、央行征信中心原资深顾问李铭告诉记者,央行设立百行征信,意在覆盖无牌照信贷机构经营的信贷子市场。但随着百行征信所在的信贷子市场严重萎缩,在不同子市场间共享征信信息的紧迫性也大大下降了,先前“错位发展”的布局,逐渐变得难以为继。
据前述大数据行业人士透露,百行征信此后也逐步调整定位,一家一家和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谈。根据最新官方披露,截至2020年末,百行征信已拓展杉德畅刷机构达1887家。
但与此同时,亦有不少小贷公司和网络小贷公司同步接入央行征信中心的二代个人征信系统。一个关键问题在于,对于征信机构的会员单位,“谁贡献数据,谁查询数据”是基本规则,接入机构肯定倾向于接入一个拥有更多数据的系统。显然,央行征信中心的数据更大更全。
在资深大数据研究专家、全国工商联并购公会信用管理专委会常务副主任刘新海博士看来,这个问题虽然存在,却不是持牌征信机构发展难的根本原因。“央行征信中心主要提供面向主要信贷机构的信用报告,还有很大的征信服务空间,信贷市场征信服务需求强劲,从价值链分工角度看,市场化机构如果根据市场空白提供有特色的服务,就会受到欢迎,这也是监管至今还在尝试推动市场化征信机构的初衷。”他表示。
据记者了解,由于监管相关要求和“不与市场争利”的初衷,央行征信中心并不提供征信报告之外的服务。但同时,这也让央行征信中心的数据开放与共享成为了问题。
一位资深征信研究人士透露:央行的个人征信报告多年来甚至被商业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作为某种身份核验工具使用,但央行征信中心无法开发专门产品。而市场机构需要获取数据但“无门”,颇为尴尬。
记者注意到,在挂牌两年多后,百行征信于2020年7月正式与央行征信中心达成战略协议。截至目前具体的合作成果、数据共享是否已有破局? 对此,百行征信方面未对记者进行回复。
按照官方披露信息,2020年底,百行征信的总产品数达到20款。除了基础的个人征信报告产品外,还包括特别关注名单、信息核验、反欺诈、场景定制评分、多头申请检测、信贷行为标签等增值征信服务产品。其中,特别关注名单、信息核验、反欺诈三项产品的使用量笔数已经接近个人征信报告的使用量。
不过,这三项主流产品也是市场上众多大数据、风控类公司一直以来输出的重要业务。“基本上全市场数据公司都提供这些服务,因为很基础。”一位上海风控从业者告诉记者。
对此,一位资深征信行业人士就表示,“这种产品,看你相信谁,毕竟大型征信公司的数据更可靠。”但他也直言,“持牌机构还是应该多在基础征信报告上做挖掘,还有太多空间。”
专业化方向破局?
根据百行征信披露,截至2020年底,百行征信累计拓展替代数据源渠道数达30个,基本实现基础替代数据源的广泛覆盖。这也是后起的市场化机构与央行征信中心最显著的错位发展方向。
不仅百行征信,近期刚刚揭牌的朴道征信,也披露“将在法律框架内专注于非信贷替代数据的深度挖掘分析,致力于解决传统杉德畅刷服务难以覆盖的信用白户或准白户的融资支持问题”。整体看来,其定位亦未与百行征信做出明显的细分区隔,同样是面向“白户”。
事实上,在百行征信、朴道征信之前,央行早在1999年就曾推动设立上海资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资信”),并由央行征信中心参股,这也被认为是最早的个人征信机构探索。
按照官网信息,上海资信及下属子公司在从事征信业务、信用评级、政府专项评估等传统业务的同时,还专注于小微普惠及网络杉德畅刷征信服务、非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授信领域的信用信息共享、征信增值产品开发、商账管理等创新业务。一些产品在定位上与上述两家公司也不乏重合。
但无论是上海资信,还是此后正式持牌的百行征信,似乎都没有完全达成监管和市场预期的效果。
在刘新海看来,市场化个人征信机构发展难达预期,第一是顶层设计不够,市场机构如何与央行征信中心进行数据的开放和共享,这需要扎实严密的设计。第二,持牌机构本身市场化和专业化的程度还需进一步提高,和国外相比仍缺乏相应的激励机制和商业模式思考。第三,数字经济发展导致信贷模式变化加速,但面向信贷市场的征信服务显然创新不够。
李铭此前曾撰文指出:中国的征信市场存在一个巨大缺陷,即目前的市场事实上只能称作“半个市场”――在信用报告价值链的上、中端即信用交易数据的采集和存储加工端,中国已经做得相当成功;但在信用报告信息的末端即产品或服务端,市场还没有真正形成。
应该如何理解末端产品服务的疲软? 刘新海告诉记者:征信主要是围绕信贷行业提供服务,目前国内国有商业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农商行、农信社、消费杉德畅刷、农信社、网络小贷等形成多层次的信贷市场,需要的征信产品和服务都不一样,有着丰富的征信服务需求。“国外一些领先的征信机构每年为不同的信贷机构开发上百种征信产品和服务,还会通过收购等方式吸纳新技术,整合资源;与之对比,国内信贷很多领域,征信服务和产品的多元化方面其实还是空白,目前供给的征信产品有限,服务不够细化。”
这些问题,同样是朴道征信需要面临的挑战。
此外,有上海地区征信机构人士向记者表达过困惑,“以目前朴道征信的股东结构看,预测其业务可能会主要围绕北京地区。不过,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如果只以服务本区域为主,那全国范围内机构报送数据的动力在哪里?”
不过,也有北京地区股份行人士认为:相比百行征信八家股东雄踞数据颇难协调相比,朴道征信在发挥股东合力上可能会更有优势。
刘新海认为,区域并不是最大问题,国外很多大型征信机构也是从区域性征信机构起步,逐步通过兼并重组发展起来的。
“目前百行征信、朴道征信的发展方向可以考虑专业征信机构(specialized credit reporting agency)这条思路。这种聚焦一个行业,某一类人群,提供专业服务的机构在美国有几十家大型的,也受到了监管,但是监管程度没有个人征信那么严。目前国内从监管层到行业从业者,都把征信业务的重点放在全国性征信机构,而忽视了专业性征信机构,而专业征信更符合中国征信机构发展的现实。”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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