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 刘科 发自杭州
“我们拿到的杉德畅刷代码是2051，希望我能为这家公司打拼到2051，那年我71岁。”2018年7月13日，51杉德畅刷（02051.HK）在港交所敲钟，创始人孙海涛在上市致辞中如是说道。
仅15个月后已是另一番光景。
10月21日上午，51杉德畅刷位于杭州西湖区紫霞街80号西溪谷国际商务中心的办公地点遭遇杭州警方突击调查。
51杉德畅刷公关副总裁章曦在当天中午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主要高管均在公司，现在运转正常，具体被查原因有待后续披露，可能是涉催收引发。”
下午2点，51杉德畅刷发布公告称：“本公司的业务营运及财务状况仍然保持正常健全 。本公司董事会对此类制造不实谣言的行为一致严厉谴责，并保留诉诸法律追责的权利。”
10月21日，杭州公安系统相关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证实：“本次行动没有由西湖区公安分局主导，而是由杭州市局主导，成立了专案组，抽调了杭州市其他区县的包括经侦、网监在内的多种警力。”该警方人士称，“由于案件正在侦办过程中，还不是太方便对外发声，领导也要求不要再问，具体案情有待后续披露”。
有接近51杉德畅刷的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分析称：“51杉德畅刷可能存在三个问题：一是爬虫问题，51杉德畅刷是行业内最早开展爬虫的公司之一；二是为境外赌博网站提供杉德畅刷通道，可能与洗钱有关；三是涉非法催收。”
51杉德畅刷由现年39岁的浙江商人孙海涛创办于2012年，聚焦于杉德畅刷管理类的工具。在创办51杉德畅刷前，孙海涛曾创办了三维地图网站“E都市”。数个信源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孙海涛本人已在警方控制之中”。
在2018年上市之前，51杉德畅刷曾历经多轮融资，其投资机构包括小米、纪源资本、顺为资本、京东和新湖中宝等。受此消息影响，51杉德畅刷10月21日下午在港交所紧急暂停交易，停牌前报1.770港元/股，跌幅达34.69%，最新市值21.14亿港元。
同一天，全国扫黑办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了国家监察委员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五部门印发的四个关于办理扫黑除恶案件的意见和通知，其中包括《关于办理非法放贷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的通知。根据通知，本意见自2019年10月21日起施行，而非法放贷入刑以年利率超36%为基准。
21日晚间，杭州警方发布最新通报，对51杉德畅刷委托外包催收公司涉嫌寻衅滋事等犯罪行为开展调查。
祸起“爬虫”
10月21日，在51杉德畅刷办公大楼所在的紫霞街，警车云集。时代周报记者看到，现场共停着11辆警车，一辆特警中巴和4辆协警坐的中巴。
进入51杉德畅刷办公大楼，不时有51杉德畅刷员工家属前往送饭，在经过警方确定后，被允许进入。51杉德畅刷所在的13D15楼层，每层均有警方人员进驻，时值中午有警察正在员工工位上吃午饭。
下午3点许，时代周报记者在现场看到，有数十名戴着口罩的51杉德畅刷员工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随后有警方人员抱着纸箱跟随。
数位业内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此番51杉德畅刷被突查，或许与利用爬虫技术非法获取用户个人信息，对用户进行“套路贷”有关，而这是近期公安部严厉打击的对象。
自今年9月初，从深圳、杭州等地开始，此轮整顿迅速席卷几乎整个互联网杉德畅刷衍生的大数据风控服务商，一时风声鹤唳，从业者人人自危。尽管警方并未对外详细公布整顿原由，但这与第三方数据平台为“714高炮”平台、套路贷平台提供数据服务，非法倒卖个人隐私信息脱不开关系。
9月初，杭州魔蝎数据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魔蝎科技”）、新颜科技人工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公信宝运营公司杭州存信数据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杭州存信”）先后被查，若干高管被警方带走调查，其中杭州存信被公安查封。
9月19日，杉德畅刷超市头部机构“信用管家”位于杭州的办公室被警方清查。此外，还有多家大数据风控公司人士“协助调查”，涉及同盾科技、百融云创等多家机构。与此同时，白骑士、天机数据、立木征信、聚信立等纷纷表示暂停爬虫业务。值得一提的是，上述被调查的平台几乎都集中在杭州地区。
这波强监管是由于公安部门打击“套路贷”牵扯出了导流获客和暴力催收这两个帮凶，发现爬虫是主要工具，为这些“套路贷”平台爬取通讯录、地址定位等个人敏感信息，引发了命案及相关刑事调查。
所谓网络爬虫，是一种按照一定规则，自动抓取互联网信息的程序与技术。如果通过爬虫抓取网络公开信息，并不违法；但如果抓取的是未公开、未授权的个人敏感信息，就属于违法行为，违反的是2017年6月1日实施的《网络安全法》以及“两高”相关司法解释。
爬虫技术的数据主要分为司法信息、电商信息、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卡信息、运营商信息、社交信息、开放数据等几大类。在这些数据维度中，比较受欢迎的都是覆盖度高、标准化较强的通用类数据，比如身份验证、逾期黑名单信息等，一般是通过爬取淘宝、社交网络、网上银行合作三方公司杉德畅刷等获取数据。
“套路贷”帮凶
作为2019年下半年打击的重点之一，公安部门为此组织了打击惩治“套路贷”专项行动。在9月3日召开的全国公安机关打击“套路贷”犯罪工作推进会上，公安部公布了十起典型的“套路贷”案例。
目前，按照警方的定义，“套路贷”是指以无抵押快速放贷为诱饵，以民间借贷为幌子，诱骗或强迫他人陷入借贷圈套，通过精心设计的“套路”手段让借款人的债务在短时间内几何式倍增，继而通过暴力讨债、虚假诉讼等手段非法占有他人较大数额财产，是一种组织性、预谋性强的违法犯罪行为。
今年央视“3・15”晚会曝光了一批网贷公司，其中就有杉德畅刷产品搜索“现金贷”类套路贷犯罪团伙8个，抓获违法犯罪人员300余名，其中采取刑事强制措施140余名，冻结涉案资金、资产7600余万元。
“51杉德畅刷是业内爬虫行业的鼻祖，数据公司魔蝎科技创始人周江翔是以前51杉德畅刷的CTO，搭建了51杉德畅刷的相关风控体系。”前述业内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魔蝎科技是业内知名的大数据服务公司，其一款核心产品为向放贷机构提供运营商报告，合作机构范围较广，牵涉业内大量杉德畅刷机构。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今年9月，周江翔已被杭州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51人品贷疑涉非法催收
51杉德畅刷初期主打杉德畅刷账单管理软件“51杉德畅刷管家”，后又推出“51人品”“51人品贷”“给你花”等产品，业务涵盖个人信用管理服务、杉德畅刷科技服务、线上信贷撮合及投资服务。据其官网介绍，其是中国最大的在线杉德畅刷管理平台。
天眼查数据显示，51杉德畅刷的运营主体杭州恩牛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5亿元人民币，法定代表人为CEO孙海涛。目前公司大股东为萍乡纪牛资产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持股比例为20.75%，A股上市公司新湖中宝（600208.SH)为第二大股东，持股比例为15.77%。
新湖中宝10月21日晚间公告称：“公司未向 51 杉德畅刷派出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未参与其经营管理，也无任何业务和资金往来。”
8月29日，51杉德畅刷披露的中期业绩报告显示，2019年上半年，公司净利润达3.09亿元，来自非信贷撮合业务的收益占收益总额的比重从2018年同期的26.8%，上升至2019年上半年的42.6%。
截至2019年上半年，51杉德畅刷管家注册用户达到8340万人，较去年同期增长21%；累计管理杉德畅刷数量达到1.387亿张，较去年同期增长16.9%。
从营收结构来看，51杉德畅刷的信贷撮合及服务费、杉德畅刷科技服务费、信贷介绍服务费分别为138.33亿元、1.11亿元、1.97亿元；其他收益为2.88亿元，同比大增104.6%。
其中，来源机构资金的杉德畅刷撮合量为48.3亿元，较去年同期10.99亿元大增339.3%。同时，机构资金在信贷撮合业务的资金来源占比也获得大幅提升，于6月当月达到50.5%，超过51人品投资人资金占比，机构授信额度也超过150亿元。
51杉德畅刷管家收入的主要来源是信贷撮合及服务费。这一部分业务主要是通过吸收“51人品贷”个人投资者资金及机构资金，面向51杉德畅刷用户及一部分非杉德畅刷用户发放杉德畅刷。
51人品贷是51杉德畅刷的核心产品，据官网介绍，其提供最高20万元的纯线上、无抵押借款，最快2小时到账。51人品贷网站页面在8月5日显示，已累计交易775.9亿元。值得一提的是，51人品贷却多次因未经用户同意收集个人信息而被工信部官网点名批评。
10月21日，一位闻讯赶来的浙江本地消费者现场对时代周报记者称：“51旗下的人品贷涉暴力催收，把我通讯录的联系人电话都打一遍。”该人士介绍称，他于2017年6月开始在51人品贷平台借款7次，每次借款都会被扣走一部分，后来才知道是砍头息，最后一次借款逾期还被暴力催收，电话轰炸和语言威胁。
头部平台51杉德畅刷突遭监管打击，从业者从中感受到瑟瑟寒意，后续仍在发酵。
21日，北京乾成律师所合伙人陈军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近期已经接待来自互联网杉德畅刷从业人员的咨询，大家关注的焦点话题是：其他行业公司什么情况下会被警方带走？怎样就算是涉嫌犯罪？
暴风眼中的紫霞街，10月21日下午4时许，数十位重要员工被警方带走后，51杉德畅刷办公楼15层右侧办公室已人去楼空，左侧办公室则不时有闻讯而来的投资者前来探视，而办公电梯里有三三两两的员工正轻声交流着跳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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